2013年5月7日，俄罗斯总统普京签署法令，禁止政府官员及其配偶拥有外国银行账户。此前，4月12日，普京以及总统办公厅工作人员公布了个人及配偶、未成年子女2012年收入和资产情况。

　　可以说，俄罗斯政府出台法律规定，要求国家公职人员必须定期公布收入支出情况，禁止其拥有境外银行账户，这起码给官员的行为划出了一条“红线”。在一定意义上，这也可以看作是对贪腐行为的“一票否决制”，给公众拿出了一个简明易行的、可以核查的、具有较强操作性的交待。

　　众所周知，上世纪九十年代俄罗斯的政治纷争不已，而私有化更是伴随着数额巨大的贪腐活动，无论是政府还是反对派均无暇顾及打击贪腐。进入新世纪以来，普京领导俄罗斯得以恢复国家政治生活的稳定。在国际市场油价高企的背景下，俄罗斯经济进入一个快速增长期，居民收入水平明显提高。但在这个阶段，打击贪腐依然未能被列入议事日程。与此同时，俄罗斯有关腐败问题的研究表明，正是这个时期之内行贿的“价码”大幅度上涨，腐败分子的胃口也是“水涨船高”。

　　2008年，梅德韦杰夫设立总统直属反腐败委员会并亲任主席，主持制定了国家反腐败战略和计划。2009年，梅德韦杰夫签署法令，要求官员公布个人及配偶子女的财产情况。但事实上，由于有关配套措施的不完善，以及缺乏相应核查和社会监督机制，官员们很快就找到了“两全其美”的办法——譬如把自己名下的房子车子过户给岳父岳母等等。因此，大多数俄罗斯民众对这个举措的效果持悲观态度。

　　普京重返克里姆林宫后，在中期阶段的政治稳定是可预期的。而在政治稳定的条件下大力发展经济，实现俄罗斯强国梦才是最终目标。这无疑也是一个万分艰巨的任务。因此，普京要通过打击贪腐，改善投资环境、遏制资金外逃，为实现上述目标创造必要的社会氛围。

　　社会监督则同样可以发挥重要作用。俄罗斯社交网络的发展十分迅速。从2012年开始，热心网民，主要是“体制外”政党和反对派人士不断揭发国家杜马议员，往往是政权党高级领导人和政府高官拥有却未申报的境外资产和不动产，在媒体和社会上引起反响，一些当事人不得不宣布辞职或作出解释。

　　热心的网民对议员和官员的资产情况穷追不舍，并予以曝光，推动当局加大反腐力度，而官员们则被迫想办法自保。而这又引起热心网民的愤怒，开始新的调查。这正是俄罗斯反贪腐的新趋势。这也是普京能够战胜阻力，下大力气推动官员财产公开的重要民意基础。

　　当然，来自官员的抵制也是不可避免的。据俄新社报道，在提交申报材料之前两个月内已经有30名左右的国家杜马议员离婚，从而免除了申报配偶收支情况的义务。这个情况在社会上引起普遍不满。部分议员试图保护自己的资产，又不愿意放弃议员身份带来的种种好处。这说明，俄罗斯反贪腐法规在操作层面切中了要害。

　　贪腐对国家政权和社会的腐蚀影响不言而喻。而拥有境外资产的国家公职人员往往很容易成为外国公私机构的“人质”，最终必然会损害国家利益。反贪腐的大道理在政治上永远都是正确的。但缺乏可操作的、被社会认可的、可核查的反贪腐制度，尤其是有关制度久拖不决，“只听得楼梯响，不见人下来”，容易被公众认为缺乏政治意志，缺乏诚意，最终必然会丧失民众的信任和支持。尤其在社交网络高速发展、普遍渗透的条件下，这种局面很容易导致形成对执政者极其不利的“意见气候”。因此，把握反贪腐的主动权至关重要。在这个意义上，俄罗斯痛下决心，坚决要求公职人员财产公开的实践值得借鉴。

　　(作者为中国社科院俄欧亚所研究员)